土灶舔着锅沿让下面的火苗尽情的跳跃，枯树枝、杂草和废纸作为燃料，升腾起火焰，化为大而浓的白烟，让人难以呼吸。
老家的院子还像从前那样，从未改变。
奶奶家里有一个用泥土糊成的灶台，它被封在一个狭小而无门的房间里。爸爸总劝奶奶让她毁掉土灶，把那里变成储藏间。但是奶奶执意要保留下来，说“这个土灶不能毁坏，你吃过的第一口面，就是用这个做的。”奶奶没什么文化，讲不出大道理，但她用最朴实的语言，留下了这个土灶。
爸爸一直给奶奶做工作，想让她到城里去住，可奶奶偏要在老家守着老院子，但是爸爸没有放弃，三天两头去找她谈话说：“社会在改变，你也要做些改变了，妈!”奶奶拗不过爸爸，只好同意去城里住。
在搬去城里住的前一天，奶奶来到了这个已被火烧黑的土灶前，迈着弯曲的双腿走到房间的最深处，扶着墙，弓着难以弯下的腰，用娇小的身躯，瘦弱的胳膊抱起一堆杂草，吃力地把草放在土灶旁。从左右边寻出一个小铁凳，轻轻地吐些口水，然后用袖子擦干净便坐上去了。
她唤我去拿一些做饭的食材和调料，自己去拿那个和土灶上端口相吻合的大黑锅，她总是说：“那口黑锅让奶奶来拿吧，别压坏你的身子。”可是，她不知道，我已经在她的唠叨中长大了。可她却依然坚持用自己并不强大的臂膀，抱起大黑锅，走向土灶。
她娴熟地从土灶上拿起火柴，打着，然后点燃身旁的杂草。她坐在凳子上利索地抱起一小堆“火焰”，快速地伸进土灶下端，让火苗尽情的在锅底下面愉悦。
火焰随着奶奶添的枯草而越来越大，面也很快煮好了，奶奶先盛出一大碗给我，还笑着说：“不够了，再盛。”
离开老家的那一天，一只乌鸦一直在我们头上盘旋，奶奶说：“村西头的几棵树被砍了，这只乌鸦的家被毁了，它跟我一样要搬家了，”奶奶望着头顶，盯着它说，“我与它一样，不得不随着社会的变化而改变了。”
来到城里，奶奶因年纪大了还操作不了天然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做过饭了。
暑假里，奶奶和我再次回到了老家，她又来到了土灶前熟练地忙活起来，依然端着那口黑锅，依旧先给我盛饭，我感觉她从未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