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乌斯托夫斯基在《金蔷薇》中引述过一位画家朋友的话“冬天,我就上列宁格勒那边的芬兰湾去,您知道吗,那儿有全俄国最好看的霜……”
一如散文家王开岭先生在书中的描述“最好看的霜”,最初读到它时,我惊呆了。
在日常生活中,我从未在意过霜的差别,更无所谓“最好看”的了。而今想来,却是遗漏了那么多珍贵的,值得倾情答谢与惊喜的,大自然的馈赠。
“朝光浮烧野,霜华净碧空。”这其中的“霜华净碧空”,意思就是“秋霜漫漫光华流转,涤净了这一片碧蓝色的天空”。这细小的霜,在天气渐寒时,绿植叶片边缘的那一圈白,就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即便是最妖艳的红,被妆点上几朵霜花,也频添几抹冰清玉洁的韵味来。说它涤净了一片天空,在我心中是丝毫不差的实至名归。
而我多久,没有注意过这角落里的美好了呢?
自从脱离了孩提时代,对天上飞的蝴蝶,水里游的蝌蚪,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田野中,高举藤条网的小女孩,奋力踮起脚尖,在碧蓝似海的天空中胡捞一通,阳光被额角的汗水折射出五光十色,女孩却始终追寻那翩翩蝶影。泥塘边,小女孩慢慢将轻薄的叶片浸入水坑中,黑暗中探头探脑的小蝌蚪,请快点游出来吧!她如此急切地祈祷。哪想脚底一滑,泥水四溅,摔的四脚朝天,头昏脑涨,眼冒金星中女孩对同伴讪讪一笑。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种忘乎一切的专注,随着年岁的增长逐渐消失殆尽了呢?梦中翩跹的蝴蝶与机灵的蝌蚪,被迅速繁衍的人情世故挤到了角落。
如果可以的话,孩提时期惊叹的那轮冉冉升起的火红朝阳,我希望不是堆放在记忆的角落,而是真真切切,再次亲眼目睹过,把它珍藏在心中。
不是临近中午,强烈的,中年的光线,而是犹如新生儿般纯净,富有动感,饱含汁液的第一缕曙光。正如分娩绝不重复,“日出”也不重复。黎明,拥有一天中最纯澈,最鲜泽,最让人激动的光线。迎接日出,是我心中对自然最贴切的阅读。
无论是秋冬严寒时洁白的霜,乡野中永不褪色的记忆,日出时震撼人心的体验,对我而言,始终是那角落里的春光,往后不言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