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是地道的关东农民,房子后面的十几亩地便是她操劳一生的全部了。
春秋是奶奶最忙碌的时候,她瘦弱的身影总是在房后的玉米地里若隐若现,时不时用她那沾满泥土的双手擦着额头滴下的汗珠。那是一双布满了皱纹的手。由于常年劳作,那双手已如枯树皮般,血管也凹凸不平的镶嵌在其中。每到秋冬,成熟的玉米从地里收完后晾干,垛在奶奶家的院子里,一排排,彰显着奶奶一年的成就。玉米秸晾干后可以当柴火棒烧。东北的冬天,冷风吹在脸上像小刀割一样,地上厚厚的积雪一个冬天都不化,树上、窗户上都结了一层层冰霜,人冷得手都不敢伸出来。这时,奶奶就每天守在灶台边,用手拿着棍子堆柴火烧炕,烧的屋里暖烘烘的,呆在屋里就像春天一样。奶奶干枯的手上,又沾满了柴火屑。
奶奶喜欢做鞋,小孩穿的,大人穿的,千层布底的,橡胶底的,各式各样的都有。我是穿着奶奶做的鞋长大的。不忙的时候,奶奶喜欢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前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布,针和线在她手里飞舞,鞋底在她的手里翻转,这时那双看似笨拙的双手实际上灵巧极了。但是,奶奶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了,在昏暗的灯光下,穿针有点费劲儿,一次没有成功,两次,三次……尝试了很多次后后,终于穿进去了,针和线继续飞舞,灰暗的灯光下留下了奶奶瘦小的剪影。一晚上,奶奶终于做好了一双小鞋,她那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再看看她的手,也许又多了几个针扎的小口子。我问奶奶:“您的手痛不痛啊?”奶奶摸了摸我的头笑眯眯的说:“奶奶这双手啊,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小学低年级时,奶奶每天接我放学。她温暖的大手拉着我的小手,牵着我走过了一条条街和巷。那双手已经摸着像干草,有时还觉得有点儿划人,但它却是温暖的。我经常对奶奶说:“您怎么不抹点儿护手霜呢?这样手就不会那么干了。”甚至几次我都把护手霜送到了奶奶跟前,她还是笑笑,摇摇头拒绝了,她笑着对我说:“这玩意儿不管用,老用也不健康。”但我知道,她是舍不得。
奶奶这双操劳一生干枯又质朴的手是我童年最温情的回忆。如果说手是一把遮风挡雨的伞,那么奶奶的手则为我撑起了整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