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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受戒》絮语

发表时间:2021-08-05 08:58:58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汪曾祺先生《受戒》里所讲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姓赵的村子里,附近还有座荸荠庵,因此,又叫庵赵庄。庵赵庄村民家家户户安居乐业,像桃花源般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荸荠庵里三个和尚,也不受僧人清规戒律的约束,和当地人一样自由自在地生活。

大和尚叫仁山,是明海的舅舅,是当家的,他管着经账、租账和债账。他的相貌只用两个字就说清楚了:“黄”、“胖”。声音也不像钟磬,倒像母猪。聪明么?难说,打牌老输。他在庵里从不穿袈裟,经常披着短僧衣,袒露着黄色的肚子。光脚趿拉着一双僧鞋——新鞋也是趿拉着。他一天就这样不衫不履地这里走走,那里转转,发出像母猪一样的声音:“————”。

二和尚叫仁海,他有老婆。他老婆每年夏秋之间来住几个月,因庵里凉快。这两口子爱干净,整天地洗涮。傍晚时候,坐在天井里乘凉;白天,闷在家里不出门。

三和尚叫仁渡,是个聪明精干人。有时一笔账大师兄拨了半天算盘也算不清,他眼珠子转两转就算得清清楚楚。他打牌时赢的多,二三十张牌落地,上下家手里有些什么牌,他差不多就知道了。

他放焰口时,身怀绝技,会“飞绕”,还会做各种架势“犀牛望月”、“苏秦背剑”……这哪是念经,分明是杂耍。看得妇女和小孩目瞪口呆,心荡神迷;一场大焰口过后,会有一两个大姑娘小媳妇失踪——跟和尚跑了。

在荸荠庵里当和尚,有很多好处:一是可以吃现成饭,二是只要学会放焰口,可攒钱还俗娶亲,不想还俗可买几亩地度日,无人生苦涩。和尚除了念经,还可以画画、打牌、杀猪吃肉喝酒,远离世俗尘绕,过着恬静淡然的生活。这哪是吃斋念佛的寺院,倒像是现代版的世外桃源。

就在这美妙的桃源梦境中,主人公明海和英子相遇了,明海面如朗月,声如钟磬,聪明好学,在随舅父出家做和尚的渡船上,遇见了小英子。他们渐渐地成了好朋友,明海经常上英子家,一个画画、一个刺绣、一起插秧、割稻子、看打场……不知不觉中,朦胧的初恋就稍然萌生了。

明海到了去县城善因寺受戒的年纪,英子向明海打听受戒是怎么回事?明海一板一眼地回答:受戒就是在脑袋上烧十二个戒疤,受戒后如果成了沙弥尾,可当方丈。受完戒,英子接明海回来时,在路上讨论善因寺的见闻,明海说他有可能被选做沙弥尾。英子看着木纳内敛的明海,心中有了思量,划了一气之后,突然,趴在明海耳朵旁边,小声地说:“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明海眼睛鼓得大大的,大声地说:“要!”英子说:“你喊什么!”明海小小声说:“要!”

佛门禁忌,被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抛到九霄云外,他们藏在心底的爱情火焰,终于燃烧着喷出来了。他俩的恋情与人们常见的爱情不同,没有生死离别,没有绯恻缠绵,只有两个懵懂的小男女,简之又简的日常对话,打动了多少人的心!他们的爱情,洋溢着人性美的幸福和人情的欢歌。

《受戒》结尾短短几行字,勾画了一派纯美和谐的乡野风情,也藏着我们不知道的许多常识,野菱角开白花,我们大约都知道,但蒲棒和青桩,就不一定人人都知道。2019年11月份,我到合阳县湿地公园游芦苇荡时,问了导游,才弄清楚蒲棒能散很轻的蒲絮,青桩是一种水鸟,经常在水中木桩上休息。其中,也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如明海正是上学的年龄,为什么要出家当和尚?明海与英子之间纯美情感能持续多久……

《受戒》作品,读起来自由灵畅,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苦涩,在日常琐碎里享受生活。可见作者自然通脱的生活追求,看似平平淡淡的结尾,却蕴含着令人深思的哲理,心里产生隐隐的悸动,如入人间仙境,令人心往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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