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欣赏
美文摘抄经典美文情感美文伤感美文爱情美文原创文章
文章荟萃
爱情文章亲情文章友情文章心情文章励志文章百家杂谈
散文精选
散文随笔优美散文抒情散文经典散文爱情滋味感悟生活
心情日记
随笔幸福快乐感伤难过无聊思念寂寞随感
诗歌大全
现代诗歌古词风韵爱情诗歌伤感诗歌赞美诗歌谈诗论道
短篇小说
爱情小说青春校园都市言情故事新编微型小说现代小说
故事大全
情感故事感人故事童话故事爱情故事哲理故事鬼故事
好词好句
经典句子爱情句子伤感句子哲理句子搞笑句子唯美句子英文句子个性签名
作文大全
一年级作文二年级作文三年级作文四年级作文五年级作文六年级作文

在一场结束中开始

发表时间:2022-06-06 09:14:18  

在一场结束中开始。

老七打破了那只梅花瓷瓶。一只在家中的古铜色柞木衣柜上矗立了半个世纪的梅瓶。梅瓶有关她爷爷对奶奶的爱情。

可是,老七把它摔在了我的脚下。而我只能乞求她已深入地下的祖父母原谅我。是我让老七愤怒的吗?

我知道,一幢古老的爱情已经粉身碎骨,而我们的……老七冷笑道:“少用那古希腊某诗人编造的谎言来骗我了!你说说,什么叫爱情?”

爱情确非一种客观存在,它仅仅存在于想象中。但人类可以根据想象创造某种存在,为此,我相信爱情是可以后于我们相遇而存在的。我说:“……你不要否认这个。就像,小说是一种想象中的历史。虽然,具有区别于历史的本性,但它创造了一种存在。”

“好了,”老七说,“它存在。可是,现在我宣布它死了。”她指着地下把破碎的瓷瓶,那些碎片闪耀着痛苦的光芒。

它的存在已经不完整了。但是,它存在过,在它立于人间的那刻起,它就静静地等待着自己死亡的时刻!它来源于某个江南小镇的旧宅,在那个动荡的年月进了城,在城里那个砖石的公寓楼里,以一个姿态站立了30年,它的后半生与那柞木的衣柜紧密相随,可是,如今,它碎在地下。以惨烈的姿态铺展在我们的脚下。

“那是奶奶的,”我吼道。奶奶的遗像望着这儿,一脸的慈祥。

它碎了,那是老七的心。

老七,你知道吗?你再愤怒,都不应该如此对待一件载满历史记忆的物品。我希望你的手掌煽在我的脸庞上。梅瓶是无辜的,它怎么了呢?它走过了自己的世纪,以一种碌碌无为的高雅的光芒,照耀着人类的心酸的生活和苦难曲折的道路。它没承载什么,可是它却莽莽荡荡地储满了回忆。我记得奶奶在的时候,她是如何小心翼翼地去擦拭它,让它的光芒透过它的肌体闪耀出来,把灰尘赶出这个室外。虽然,灰尘总是还会飘进来,我奶奶说:女人的一生就是与灰尘抗争的一生,不断地扫出去,不断地飘进来。让家具锃亮,女人们把生命埋在四壁之内,埋在这日复一日的擦洗之中。

四壁造就了女人的世界,男人们才需要去征伐外面的世界。

可是,老七不想把自己深锁于一个屋子里,而我却在四壁之内创造了自己的世界,一个同样可是属于男性荷尔蒙的世界。这是一种时代的倒错吗?我真实的世界,其实只在我的脑海中。

“与灰尘抗争?”老七对我吼道,“你他妈想让我用抹布在家具上写诗吗?那衣柜算什么?那长着四条腿的餐桌算什么?那低矮的、一副淫荡样的茶几算什么东西?那花瓶算什么?它们统统都不配我去擦它,它们有什么理由要与我肌肤相亲?让它们死去吧!”

就这么地,梅瓶死了。梅瓶是代表着家具们死去的。可是,那是奶奶的生活!

老七就这么地去了国外,而我留在祖国,留在梅瓶死去的世界里,在柞木衣柜那古铜色诡秘的光芒中,我开始了。

开始了什么?

开始了一种爱情,一种依靠脑海荡漾的新生活,一种以理性的阳与感性的阴交变而创造世界的冒险,一种靠写作得以维持并推进的爱情。

说的到底是爱情,还是写作?

一种关于爱情,一种在写作中寻找的爱情。

可是,爱情真的存在吗?它存在于人类的脑波吗?它创造了如何的一种阴阳交变?

你说,梅瓶它真的存在吗?可以说,在古老的从前,世界上仅存在泥土,是人类让梅瓶成为一种存在。世界创造了人类以后,人类又创造了另一个世界。如今,我们问某某东西是否存在的时候,我们其实需要探寻的是其背后的本质。

有人用手去揉一团泥,把它塑成想象中的样子,然后,把它送进窑里焙烧。然后,它出世了,以人们曾经设想的样子,人类抽象的思想变成了一种固态。爱情,也可以通过双手的揉捏而产生吗?不相信爱情的人,一定不会相信自己。

“我们能”,是的,我们能创造爱情。对于爱情而言,爱情是境遇所生的东西。我们能够真切感受的是欲念,但围绕这欲念,会产生一种光晕似的东西,我们名之为爱情。

爱情,并不全是欺骗。它来的时候,我们会感到欲念之外的温暖。

“我们用手创造爱情”,我对自己说,“用手创造,仅是一个比喻。不是让人们去撸管子,或者去触摸那惹骚的花儿”。爱情,像是随欲念陪嫁而来的丫环。哦,我们喜欢那些具有主人脾性的丫环。

就我而言,我在写作之中找到了爱。而爱,又真实地来源于一次邂逅。那在2011年年末的一个艺术家的聚会上,老七摔碎那只瓷瓶以后,我见到了小薇,这一见使我相信传说中的“一见钟情”是存在的。

小薇伫立在一只梅瓶前。

那梅瓶迥异于奶奶的那只梅瓶,它属于一种当代艺术,它没有逼近真实的梅花,也极端地躲避着一只瓶的属性,但我还是把一件雕塑作品叫做“梅瓶”。

那是我的手所揉造的吗?不,我基本不以自己的手揉造那些具有重量的东西。我仅留下轻飘飘的文字,它来自另一位艺术家之手,这位艺术家借用我的一个现代意味的诗句。我说:“梅啊,你牛逼的闪光,将你的本性束缚在芬芳里。”可是,瓷瓶没发出任何香气。

小薇笑着,那是瓷瓶之外的一种香。

我在此香气里,突然找到了老七摔碎的东西,那就是爱情。

爱情,总是鬼使神差地到来,我就这样被一种力量推着,走到小薇的面前。她对我含笑,芬香无比,我一下子醉倒在那瓶前的世界里。我流氓的相貌被收藏起来,以一种绅士的面孔和声音说:“这梅瓶,其古典的功用……其实是一只尿瓶。”

“尿瓶?!”小薇瞪大了眼,惊异地看着我。

我以艺术家所喜爱缔造惊奇的神情,诡谲地笑道:“是的,我的诗句是赐予一只尿瓶的。”我摊着手,试图从尿瓶中揽过什么,继续说道:“我想以一种梅花的芬香,遮盖一种现实的尿臭。你能明白当代艺术么?”

“这是一个不错的隐喻。”小薇说。她主动的向我伸来手,我抓住它。

当两只手紧握的时候,关于肉体的记忆已经开始。那时,我不知道她沉浸在蕾丝里?但爱情的力量足以摧毁一切既定的真理,能够改变被视为进入人性并板结的某种东西。也许,爱情本身不具有火药的力量,但它作为一种引发性,通过核裂变……宇宙大爆炸?真玄的黑洞。我不懂天文学,我不再跟你扯那些玄的。我们还原为肉体。

作为肉体的人,我们怎么发生了爱情,这才是故事的中心所在。我们不要天马行空,悬浮于现世,我们还回到那个小薇离开之后的家。那些家具还在,除了梅瓶走了,那柞木的衣柜还发出古铜色的微光,那淫荡的茶几会改变其本来一贯的相貌么?还有那四条腿未曾少去一条的餐桌,它们似乎对老七的离去无动于衷。虽然,都覆满厚厚的灰尘,但它们都存在着,存在于那个失去老七的世界里。

小薇,有一双勤于擦拭的巧手。她从清晨就让手臂在空气中划动,像交响乐团的指挥,她所到之处,灰尘闻声而逃,家具发出新的光芒。我想,是爱情点亮了它们!

我是一个懒散的艺术家,知道雕塑家罗丹么?就那个说“生活中不缺少美而缺少发现”的那个异种男,他缺乏家的概念,他所要的就是一个庇身之所、一个安睡的床榻,一个不具有情感的物理性空间,而他仅将自己的情感仅倾注在那些雕塑上。“文字,就是我的雕塑”,我对小薇说。我是一个比罗丹还邋遢的人,好在他雕塑时会制造灰尘,而我不制造。我不具有吸附灰尘的能力,但灰尘无时不涌向我。我伫立在灰尘里。因为,那个留下梅瓶的奶奶走了,那个懒散地但终归还会偶然擦拭家具的老七也走了。

小薇来到这个灰尘覆盖世界,其实,是在艺术展结束后的一个月,当时,我承诺送她一本载有关于尿瓶诗句的诗集。在她知道我是一个诗人时,感到十分惊讶:“你是一个湿人?!”

对,她们调侃诗人为湿人,我说:“我很湿,被尿淋的”。

她笑了,八颗美丽的牙齿展露在空中,寒光闪闪,有一种令人心震颤的光芒。她那么年轻,就在那一刻,我憎恨起时间来。我希望回到十年以前,我觉得那才是一个与之“般配”的年龄。爱情,会受到了时间的制约?爱情能以自身的力量对抗时间吗?巨大的年纪差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情感和心灵的距离吗?

这都充盈着故事。可以看出我的故事才刚刚开了头。如何将自己饱含情感的唾液,送进一个比自己年轻十岁而又貌美如花的女孩的嘴里,让她心甘情愿、无比酣畅地品尝?这是靠写作能解决的吗?写作,不鼓张意淫,而是一种探索。

小薇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乘地铁到我的家里来。然而,是在第二天才带着我的那本诗集离去的。

“《献给狗蛋的诗篇》?”当我把浅黄色的纸张放到她手上的时候,她看到了诗集的封皮。“为什么要把最美好的东西献给狗蛋们?”她问。

诗歌并不总是美好的。诗歌,其实与美好一点关系都没有,它和真理一样严肃。我们把一种严肃送给一群坏蛋,这本身不会有什么错。真理,正需要送给那些制造谎言或者被谎言所迷惑的人。就像俗话说的那样“悲愤出诗人”,狗蛋们制造了令我们悲愤的世界,当然要将这些诗献给他们,就像那位艺术家以抽象的尿瓶呈现在国家美术馆神圣的橱窗里,可惜没有人看透艺术家心中那种对另一种艺术的轻视与污蔑,而这就是这一种艺术。

艺术与艺术的距离是很远的,那种距离等同人与人的距离。这是这一种人与那一种人的区别。“一切艺术都带有现实批判的天性,不要相信艺术家是一些清淡、飘逸的人”,我对小薇说,“不要相信艺术家能成为不关心世界和现实的人,所谓隐士仅存在于普通民众之中。而那些到处展览、演讲、结交群类,把文字印在纸张上以便流传的人,会是一些遁世的人吗?会以一种甘心没入尘世的人吗?他们所有的姿态都是一种对现实的批判,无论多么清高。福楼拜说过‘一切言说,都关涉政治’。”

“啊?!政治?我们不谈政治,好吗?”

“我们一直没有谈政治,就像我不会跟你谈关于一只苍蝇的解剖学。可是,所有的言辞都无形地指向人们的群体意识。所谓爱情,不也构成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吗?而三人之间就构成完美的政治。”

小薇心领神会,政治此时在我们的静穆中存在着。“对,不要清高,找到自己的本来面貌”。我是这么对小薇讲的,这使她在接受那本诗集以后,留了下来。我们一同去菜场买了菜,并各自展示了厨艺。经过通力合作,我们再现了富有家乡特色的菜肴的韵味。

维扬菜以一种色香将我们带回遥远的故乡,那是我们舌尖上的舞蹈。我们咀嚼着一种家畜的口条,那种酱汁深浓的滋味,唤起我们共同的回忆。“为什么仅有扬州猪头肉才能进入宫殿宴席?这绝不是家乡的牲畜为我们增的光,而全在我们的厨艺。”我大放厥词,骄傲宣布:“我们来自富有艺术气息的故乡。”

菜肴,对生活是重要的。终于,我也发现洗刷与炒作的乐趣。那些沉没在柜子深处、带有清淡暗花的瓷器重新派上用场,被我除去灰尘,让它们高雅的质地显示出情调来。另一条来自海洋的生物,离开了它喜爱的咸水,在高温的炉火的煎煮下,显示出红光,一种胜利的国旗的颜色。我们卸掉它的长螯,它的铠甲,让鲜嫩的虾肉暴露出来。我们甚至喝了一瓶来自法国的红酒。波光荡漾,在高脚杯里,我们沉醉其实是在话语里。

我们谈论什么?我们扯诗,扯他妈的那些带有精巧谎言性质的艺术,我为艺术下了一个定语:“一切艺术都是一种高明的骗局!”

我谈了我身边的艺术家,那些大名赫赫的人。他们喜爱的下酒菜是什么?那个靠画人物肖像出名的,他说“万物皆有各自有的肖像属性,所幸,我们有描绘自己的天赋和能力”,他喜欢红烧猪头肉,很油腻的那种,他喜欢烈性酒,一般不太喝;可是一喝,则非喝道呕吐不可;写了本畅销小说的某人,喜欢苍蝇飞旋的大排档,每次喝着喝着,他会将衣服一件一件往下脱,一年有三个季节,每次最后都会裸露上身,夸张的一次,仅剩一条三角裤蹲在路边。

“裸奔?!”我仅发生过一次。一个夏夜,我沿着中山大道跑了两公里。我眉飞色舞地回忆起,那次去紫霞湖野泳,而衣服被恶作剧的朋友藏起来的事情。

看,我都裸体出现了!话语是最好的下酒菜,某人说:见到我这个人就能多喝几杯,仿佛我才是他最好的下酒菜。我把自己喝得最大的一次,是把自己的头颅送进了马桶里,哗啦哗啦地呕吐,堵塞了整幢楼的回水管道,制造了一场浩大的疏通工程,为以消耗作为统计口径的GDP奉献了分值,对以GDP为目标人进行了一场讽刺。

记得在那本诗集出版的当天,出版社为我发来一条祝贺短信:“今天,一个1970’S诗人系列的作品问世了,它是我国诗歌事业的又一个巨大成就!浩大的十八本,代表着崭新的时代。”我对数字有恐高症,起先,我对诗集的出版感到很光荣,可是,一下子就见到十八本,我吓坏了。

时代,我知道,有时候就需要一句话。我曾努力寻找属于时代的那句话,不成想,话却淹没在话中。这意味着我们离诗歌很远。“我们是以诗歌反诗歌。”我这样说,“当出现在诗歌界的时候,我们的所有诗作都很二逼。”

老七离开奶奶离去的家,是有道理的。因为诗歌不存在了,诗歌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以尸体的形貌伫立在梅瓶里,所以,老七粉碎了诗歌。而梅瓶的瓷瓶在闪光的时代,诗歌却在死亡中再次诞生!

“小薇,我喝大了,你别见怪。我不该给你讲那么多关于老七的事,”我嘟囔着嘴巴说,“我没有责怪老七的意思。真的,每一只瓷瓶都有粉碎的一天。万物有限的概念,你是清楚,我不想说什么。但是,他妈的,别的物体、矿物质、植物或者动物,乃至灵长类的动物,那人模人样的大猩猩,他们能预测到自己的死亡吗?他们会知道自己死在何时?可是,人类能够预测。我比你大十岁,是不?或者更多些,可以预言的是,70年以后,我们都不存在于世了,我们死了! 假如,我们活到同样的寿命,我比你早辞世十余年,可是你知道吗?你在60岁以后,你还能希图什么呢?一切都霉变了,我们都失去了肉体的光芒,我们都满脸皱纹,也许,我的皮肤比你的更黑些,更厚一些。但是,年纪的差距就不再那么明显了。可是,现在,我们都处在能够讨论爱情的年纪,都处在对宇宙人生深深的探索里。我是越来越发现了自己。对这个世界,我变得迫切起来,我像一个即将被挤下悬崖的人。你别笑呀!其实,你离悬崖也不远。你看看你的身后,就是1990’S的,他们马上会把你推倒悬崖边。我们还犹豫什么?”

“怎么?你想跳下去么?”

“我干嘛要跳下去,我是说,我们应该相爱!”

在那一刻,红酒突然涌上小薇的脸颊,红得跟国旗似的。我们就这么开始了!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点击加载更多内容  ↓